嫣红艳丽色泽的丝绸缎布高挂在梁柱上,小小的空间内仅剩几盏用白玉雕琢而成的烛盏,摇曳着薄弱火光的同时沉默流下一滴娇弱的烛泪。
香炉里升起袅袅香烟,高高飞入被月光洒落的窗前,旋即消散,只见黑暗中一人带着少年稚嫩的嗓音,嘻笑着向床帐上头被厚重帷幕掩藏身影的纤瘦身影闲谈起来。
“少爷也真是,来了咱们雁倌楼,既不听曲儿,也不点小倌们陪爷共度春宵,就只是来听我这不受宠的小兔崽子说点故事,当真如此有趣?”
白皙如玉的指尖缓缓从红纱伸出,掀开的漫天飞纱露出了一张风情万种的俊俏脸蛋,沙哑的咳了几声,一反初见面的那种仙风道骨姿态,颇有些地痞流氓十足语气回道,一手撑着下颚。
“不是你说会尽己所能满足我吗?小狐狸儿?”
只见那满头白发的小倌神色僵了一瞬,急急忙忙伸出双手将那男子如同窗外梅花般的双唇掩住,对着笑的眯起双眼的男子凝重低骂。
“嘘嘘嘘,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朝廷为了打压我们这群妖,还特地在大理寺安插了前朝留下来的余孽,说是能夜观星象为人看挂,甚至对铲除我们这些小妖特别有一手,我好几个兄弟姐妹都栽在那家伙手上了!”讲到这里,少年忿忿的磨着尖锐的利齿,恨恨说道,语气还带着丧亲的悲痛。
斜眼看着眼前双目皆是腥红的少年,男子冷冷笑了一声,淡淡抽回手,从床上缓慢起身,只听见布料轻柔落地的声响,一名穿着素白衣衫,宛若服丧般惨白的身影落入狐妖少年眼底,赤红的发宛若蔷薇,惹人不由得盯着发愣,眼角如桃花般多情,然而只有眼前的狐妖晓得。
眼前这人,他的(暂定)主人,人称江湖第一术士孤燕翔,可不只表面来的简单。
人们总说他孤燕翔是个专门坑蒙拐骗的民间术士,可又有谁知道呢,这男人其实比谁都还要更懂得何谓天机,也因此青丘狐族在百年以前因为他一次不经意提点,免于被魔尊灭族的命运。
也因此自己便倒霉的在刚成年的那天,指定为孤燕翔的贴身小厮。
现在正因为某件事,不得不遵循孤燕翔的旨意扮成不受宠的可怜小倌。
说好听点是要以他为饵钓出那个幕后黑手,实际上—
根本就是为了记前些日子把孤燕翔梅花糕吃光的仇罢了。
想到这里,狐妖少年顿时觉得胸腔闷的让人发慌,隐隐像是要吐出一口鲜血般。
孤燕翔随手将艳红的长发收拢在脑后,就着狐妖少年尾巴上掉下的银白毛发晃了晃,变成一条柔软的发带,束在脑后后,沉默半会,直勾勾盯着眼前的妖族少年,忽然露出一股诡异的灿烂微笑。
“????”
抖完全身的鸡皮疙瘩后,妖族少年艰难咽了一口唾沫,佯装镇定瞪了回去,恼怒的吼了一句。
“你倒是有话直说啊!这样看着我做甚?!”
“没事,就是头一回看到你这么紧绷罢了。”孤燕翔随意摆了摆手,甚至还顺手揉了揉乱翘的白发,正当他转身便要离去时,只见一抹银白闪过,尖锐的刀尖抵在孤燕翔的腰窝处,冷冷的嗓音从身后传来。
“别动。”
孤燕翔愣了一瞬,满脸空白在下一秒换上了意味深长的笑容,只见他偏过头望向面无表情提起刀的狐族少年,眼见事迹败露,也不再和他兜兜转转绕着圈子,稳稳的沈声问道。
“是何时发现的?”
“⋯手。”
竖起耳朵听着身后还拿着刀指着自己弱点的男子下意识皱眉。
“什么—”
“我说你手放哪边去啊混帐!”
狐族少年突然暴起,挥出手中的短刀扑向错愕的瞪大双眼的男子,双目瞬间爆发嗜血的红光,只见那刀尖狠戾的划去,却并非如想像中的鲜红,而是一缕几不可见的黑雾,在刺中的一瞬间便向四处炸开,伴随着朦胧的笑声回荡在耳边。
“不愧是孤燕翔,连这点计谋都给算上了。”
狐妖眼见那黑雾早已飘到窗外的夜空中,气的跳脚,举着刀尖向那团黑雾的方向破口大骂,甚至连在京城里那些官人们在床第间淫言秽语都被用的叫一个淋浰尽致。
“混蛋!有种老子跟你单挑啊你这XX养的XXX(以上为消音部分)!”
就在他要飞身跃上窗台,随着那团悠悠在空中移动的黑雾出去拼个你死我活时,一道不自然的咳嗽声从激动万分的少年身后传来。
“别追了,阿黎。”
阿黎切了一声,满怀怒气忿忿转头,血红的眼珠瞪着身后身着一袭黑色长衫的男人,青丘狐族族长之子的唯一主人。
孤燕翔。
“你拦我干嘛?不是看的挺开心?”
孤燕翔双臂环胸,满脸可惜的叹了口气。
“是啊,我本来还期待能看到活生生的话本画面呢,比如说…”
只见银光一闪,阿黎脸上露出了与方才那位“孤燕翔”同样笑容,身后尾巴上的毛却像被炸开来一般,阴恻恻的稚嫩嗓音随着步步逼近的狐族少年越来越近。
“有种再说一遍,嗯?说啊?”
“我是说,打打杀杀的、江湖话本。”孤燕翔极其诚恳的说道。
听着阿黎又一次冷冷哼了一声,孤燕翔的嘴角悄悄弯起一抹弧度,只见他环顾四周后便席地而坐,还一边捞着茶桌上那碗黑黝黝的瓜子,极度没形象的嗑了起来。
等阿黎算是将人家祖宗十八代个个挨个骂了一遍总算消气后,孤燕翔用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道。
“阿黎,坐啊,怎么楞在那儿了呢?别想个怀春的姑娘对人家念念不忘,你们是没有未来的。”
我去你的没未来!
狐妖少年在心里气的爆出了粗口,却也不敢就真的当面指着人家鼻子骂,只能暗恼这人厚颜无耻的德行和那满嘴胡说八道的古怪言词,一把将孤燕翔怀中的瓜子夺了过来,抓了一大把就送进嘴巴里狠狠咬着,像是在咬着仇敌一般。
“大理寺有动作了。”
阿黎面无表情咽下满嘴的碎渣,杂吧着双唇正色道。
“难道朝廷那儿又接到啥案子了?”
孤燕翔端起早已凉掉的茶水,缓缓啜了一口。
“不,那家伙最近似乎爱上跟咱们俩玩起你追我躲的游戏,根本是连犯案的机会都没有。”
也是。
狐妖机敏的在眼角撇向那轻放于桌面的茶盏时,伸手重新用明焰的狐火,在一旁烧起了热茶,静静的听着孤燕翔继续说道。
“虽然说与那家伙无关,却又大有来头。还记得前些日子咱们去官府算的那一挂吧?”
阿黎猛的转过头去,面有菜色的瞪着他,咬牙切齿的一个字一个字说道,太阳穴隐隐有青筋不断跳动。
“是、啊!到底是谁为了驱逐一只微不足道的妖孽,硬逼我男扮女装去引诱那头色鸟,还把那个大理寺少卿误认成官府儿子、说什么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早你(逼———)的啦!”
孤燕翔微笑着抽蓄了下嘴角,长叹一口气。
“我也不知道那个家伙会来啊,谁知道那礼部尚书前一秒求着我来除妖,下一秒就把那尊大佛给请来了,为了不露出马脚我可是很~努力啊。”
讲到此处,孤燕翔突然一愣,皱起眉头。
“对了阿黎,我问你。你觉得大理寺少卿如何⋯喂,你那眼神是怎么回事?”
狐妖少年满脸鄙视的冷笑。
“没,就是觉得你这变态还是别荼毒别人的好,纵使我和那家伙有着不共戴天之仇,但是死法这么没尊严有点,那个。”
“⋯把你送进青楼是我一生中最错误的决定。”孤燕翔扶额。
就在这时,一串急促的敲门声从外边重重响起,吓得阿黎顿时变回了娇小雪白的原身,一旁的孤燕翔再次皱眉,起身后向着外边大声问道。
“何事?”
“公、公子,官府来人了!官府来人了!”紫苑的叫嚷声突然伴随着一声凄惨的惊叫,竖地又一次恢复了原来的沉默。
“咕?”被孤燕翔抱在怀里的阿黎抬起了毛茸茸的脑袋,轻轻叫了一声。
赤发男子神色严肃的竖起一根手指,放在了唇边,朝向狐妖柔柔说道。
“嘘,别出声。”
就在他慢慢地移动着脚步,打算朝窗台往外跳的同时,冰冷的掌心和手臂各自捂住嘴巴和脖颈,冰凉的耳畔传来了闷闷的笑声,如此熟悉又陌生,从孤燕翔的身后传来。
“你想跑去哪?”
就在孤燕翔下一秒意识到后准备惨叫的同时,一记剧痛突然从后脑勺袭来,晕晕糊糊之际,似乎还能听到男人不以为意的模样向自己赔罪。
“先睡一下吧,江湖术士。”
“混帐⋯不要以为你大理寺少⋯”
孤燕翔吃力的眨了眨眼,毫无防备的倒在身后那人的怀中,怀里的狐妖愤怒又惊吓的尖叫声和那人的心跳声混杂在一起,只见他咬着牙抬起头来,然后就再也没了声音。
黑发男子神色平静的看着被扔在地上暴跳如雷的白狐,忽然朝着那团炸开来的白色毛球微微一笑,轻声说道。
“不想被我的官兵逮到就跟上,小狐妖。”
僵硬的露出了掌中的利爪,瞪着圆圆的狐眼不甘心的叫了一声,慢腾腾的说出了人语。
“你这家伙,区区大理寺少卿竟然还逛青楼?”
被一语点破身份的男子也不慌张,静静的微笑着,望向身后那几乎快被撞破的门板向着变成狐身的阿黎说道。
“我也没想到燕翔公子竟然为了抓一只妖,竟然唆使了青丘族长之子做了小倌,果真了不起。”
“还不是为了自己的方便把我卖了,有什么了不起。”低垂着脑袋嘟囔了几句,狐妖灵巧的绕过站在原地的男人,头也不回的喊着。“叫那家伙醒来在老地方找我,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傻瓜。”
望着狐妖从窗台跃向不远处的瓦舍上,原先还笑着的神情突然渐渐的平淡下来,像是冰冷的石像,毫无情绪可言。
就在门外那一群官服模样的人闯了进来,一望见脸上冷若冰霜的黑发男子抱着赤发男子,像是在沉思般看着空中出神的模样,连忙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抱拳说道。
“末将来迟,实在是属下无能,还望殿下原谅。”
“无妨,既然目的达成了,便回府吧。”
沈安摇了摇头,平静的说道,面露一丝淡淡的微笑。“毕竟我和这人,有好长好长一段话要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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